我已不知钱是什么滋味

遭受A股的毒打后,今年的亏损已经达到六位数,说平静是假,说焦虑也不至于,更多的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滞重,虽然理性上相信随着周期轮转,扭亏为盈只是时间问题,但愈发觉得所谓「时代的一粒沙」压在身上,没准我老透了A股还是3000点,我的一生迄今为止没有理想,只是单纯地享受盈利后带来的物质财富,肤浅的快乐让我有了更加肤浅的安全感,有时候仰在200平的客厅里,跟对象酒足饭饱,窗外万家灯火,我会陷入浅浅的思索,如网络名言般「20XX年可能会是过去十年里最差的一年,但却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一年」,此刻的安逸——即便显然地,可以周而复始地体验,这会不会是我最好的状态,未来的我以及我的欲望,会不会已然陷入了饱和,换句话说,我似乎进入了一种对于未来想都不敢想的状态,疫情之下,更是没见有谁跟我鼓吹未来会更好,我开玩笑问别人,你有没有觉得国运已经到头了,你觉得哪一年是我们国家的顶峰?1,每个人都能明确地回答某某年TA的体感最好,为啥好,国家发展固然是重要因素,社会上钱多,机会就多,个人际遇的好转也基于此,除此之外,我们感受到了周遭切实的变化,BP机变成了智慧型手机、邮购变成了网购、同性婚姻也合法化开玩笑,现在大家都戴着口罩,失去了表情,从点A到点B的工作让人庆幸,生米煮成熟饭像是奇迹。我对于未来的初次怀疑可以追溯到90年代末,那天晚上说是说地震了,妈妈带上几件衣服,带着我下楼,那时候没有手机,也没有即时的资讯,小区的居民们都单薄地站在楼下,各自仰头看着家窗,试图去洞察任何晃动,我也跟着抬头看,现在回想起来,好像什么都看不清,到底是时间太久了,还是真的看不清,谁知道呢,或者说在那个情况下,如同股票基金被套般,主观能动性丧失了,大家能做的,只有守望自己危危的家当,那是地震,那是何等的焦虑,我清楚记得那夜星星点点,大家确保大地消停,作鸟兽散,我回到家里,白色的瓷砖出现了细密的裂纹。春节我回到家里,有天晚餐后,奶奶饱困了,闭着眼在沙发上小憩,像座小山般安静,我盯着她,起身,我走到妈的身旁,她在洗碗,我问她「嘶…奶奶睡觉好安静啊,你会不会担心她就这么圆寂了」(当时的用词必然不是「圆寂」,而是更加野蛮的措辞),妈头也没回,露出诡诡的笑「嘁,这有什么,很正常,你爸不在家的每个早晨,我都要推开她门看看在不在喘气」2 ,我想说些更加不孝的言论,但我忍住了,我好想说,我忍住了,我做到了,呼呼,我真棒。那刻我轻松了不少,太久没有「事情没我想得那么严重」的瞬间了。

以上


  1. 笔者是朝鲜人,此处指朝鲜国运
  2. 此处的内涵超出笔力,她意指尽快通知我爸回来安排收尸,太胖扛不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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