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常水111

公司的现金流断了,高管们三个月没有收入,9月23日董事长破釜沉舟,在战略上做出了决定性的调整——裁员,每个部门必须裁掉若干员工,作为部门的后辈,一方面资历尚浅,有我没我,轮子照转,另一方面我没有所谓的「家庭负担」,于是在9月26日,领导好声好气让我走人,或者调至单程通勤2小时的新公司追梦,我的直接上级坐我一旁,闸刀悬顶般,一言不发,我苦笑「嗯好好,去了再说,不用这么严肃哈」,走出办公室,当下定心拿钱走人,9月27日,我跟父母通报了下本人失业的新闻,9月28日,我说我要走了,领导说现在就业很难的,真不去新公司吗,新公司招的一个副总,原来年薪百万,现在年薪五十,副总的儿子从英国回来几个月找不到工作,副总拜托上级给儿子也安排个工作,把自己的年薪拆了,儿子拿三十,自己拿十几万,但别告诉儿子真相,别让儿子觉得「垮了」,我一听,及人之老,特别感动,或许这就是「我想要的公平都是不公们虚构的」,我说,好的,我想下岗,我要把年假休完,今天最后一天。

中饭的时候,我跟部门同事J像往常一样前往商城就餐,电梯下降时,我说我下岗了,今天最后一天,他结结实实地说不出话,封闭的铁箱、兴奋的广告、倒数的楼层,我说,你他妈不是要哭吧,他说不是,然后,语无伦次。我们吃了和府捞面,我爱吃面,一口碗,一坨面,看的到头,低头嗦就是了,不用顾及对方,不用顾及周遭,J不时开解着,质疑上市公司怎么就发不出工资了,钱用到哪里去了,我下意识地重复着,是啊,钱用到哪里去了。

下午,我在工位上尽可能地小声收拾着装备,想想走都走了,还小心个啥,但我还是不喜欢周围的同事打量我,判断我,判断我到底是在收纳还是在卷铺盖,公司的气氛很压抑,几乎没人在工作,大家都在微信对话框里飞速地更新裁员新闻,HR全天候穿梭着,头发枯槁,素颜,戴着口罩,反复约员工入室密谈,有的员工想争取2N补偿,有的员工为了落户赖着不走,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,签完补偿协议,发完交接邮件,我背着鼓鼓的双肩包提前退场了,因为我走得太突然了,同事们或惋惜,或尴尬地道别,上级在群里发送「一切顺利~再见仍是兄弟!」、J发送「周二还是老样子打球!」,我有一点点感动,但又没心思去掂量脱离劳动关系后这份情谊的轻重,眼下既是彷徨又是轻松。

还记得《总之不要想象别人的生活》里的寡妇S吗?她的税务部就她和下属,下属也被裁了,S现在贬为审计,S也领不到工资,有卡债,有房贷,实打实的艰难。我迈出大楼,在细雨里疾走向地铁站。

一通牢骚过后,好像什么东西被唰的一声掸掉了,很多「我知道我很惨但其实没你们想象得那么惨,但我又没必要昭告我不惨」的尴尬被聊个明了,彼此频频看表怕忘了时间,我讪笑总结「行行,那人生的下半场开始咯」,出了商场,外面已经下雨,绿豆大的雨珠连连续续,我「如果我打底不露点,我会把外套给你」,S低笑「这点雨,还好吧!」。

以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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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anychaun reply

    加油加油加油

  • 陌生人,加油

  • 还好你备了一手,考了研!加油加油!

  • blueeen reply

    行情不好,大家都在熬。有时间写写今年的购物得与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