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常水056
李哥是我唯一的同事，外派财务，两人困在五线城市的工厂里，每天吃着两素一荤的食堂郁郁寡欢，工厂餐图快图省，素菜是没的选，而且以粉丝、萝卜、豆腐为主要食材。我们不是没想过调节下伙食，试过了周边仅有的馆子，餐毕出门，风是风，尘是尘，插兜里，行尸走肉，原来能苦笑着感慨「怎么被他们做得这么难吃的？」，现在一次次的，麻木了，各家有各家的难吃，吃完——或者叫尝了尝，没法说，只剩苦。
厂长还是老派的资本家作风，挑明了当前编制不可能多加一人，活就这么多，天天超负荷工作，扛得住，但无关业务的附加工作，多签一个字都不行，你们总部下发的财务报表模板，十几个sheet，哪有功夫填，资金日报给你，你们自己算。
李哥与我好声好气……或者说夹着尾巴，回到办公室，我又给自己滤了杯挂耳，因为物资紧缺，这一袋咖啡，我现在能紧巴巴地滤两回，两人沉默，我盯着桌面上，有一滴水，试图用目光灼烧以蒸发，无果，猛地抽出一张纸巾擦掉。
我「李哥，你打算怎么跟领导汇报」
李「都这态度了，还能怎么推进工作，就说厂长态度摆明了，没有人力做表」
我「你说亿万富翁了，每天住高尔夫球场，怎么加个财务都不行」
李「这就是资本家」
我「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领导汇报这件事」
李腼腆地笑了笑，就像他特地从家里带来薏米粉当作早餐冲泡，出门前我问吃了吗，他说没，我问怎么了，他说太烫了那样——「我打算下周晨会报告呵呵」
我一下站了起来「那那那怎么行！教父、教父看过吗，有句话说，坏消息要及时回报，我们上市公司做事情切记不能拖拉，像上午一个城市，下午突然去另个城市很正常，你这么一慢，好了，下礼拜，当事人的心情和想法又变了，你就给我明天报备，还有不要挑早晨，早晨领导都在约会（约彼此开会），你挑中午，中午卡着人家吃饭，吃饭被打断，着急啊，不得不当下给个说法应付你。欸不过你说，特么花了几个亿收购这厂，现在掏不出几十万加个财务，你看昂，回头一层层报上去，总经理一个电话过来，还厂长，还高尔夫……李哥！你！ （情绪激动至失语）下周就你做财务总监！还什么朝九晚五，什么没时间做表格，什么必须准时下班，不准走了！就安排一人，就给你做表，一个个的还……走了，饭点了，我饭票没了，你还有吗？」
李「我也没了」
我「那去财务那儿领点」
李「好」
把我渴的。
以上